TIFFANY

[第十四章]

我衝上前握住門把瘋狂地轉動，但門就是不肯打開，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著一個瘋子大吼大叫地踹門。

我轉身一看，大部分的人都表現得一臉驚訝，有一部分…則面無表情。

這一刻，我想我能夠區分出來哪一些是真正的活人，哪一些不是了。

大約過了15秒，兩名重裝的保全朝我走過來。

沒有地方可以逃了。

我閉上眼睛任由他們抓住我，雙腳虛軟地拖在光滑的瓷磚地板上，我不知道即將面臨的是什麼，只能預設最壞的打算。

我被扔到一個粗糙的地板上，耳邊響起汽車和人們交談的聲音。睜開眼睛，驚訝地發現我只是被趕出議會廳，並警告我再也不准進去。

「該死，該死，該死的！」我用雙拳捶著自己的腦袋。

我坐在柏油路上，死死盯著門口。

「我很抱歉，布萊恩。」

十分鐘後我終於冷靜下來，看著沒有任何一個人進出的大門，我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老媽，一邊騎上腳踏車，一邊等著她接聽，但無人應答。

我再撥了一次，這一次很快就接通了。

「抱歉，我在煮茶，還好嗎？」老媽焦慮地問。

「不，一點也不好。我現在就回去接妳，我們要盡快離開這個地方！從布萊恩家拿走所有必需品，食物、水、武器，任何妳覺得可能會用到的東西，我馬上就到！」

我們不可能騎腳踏車離開，勢必得需要一台車之類的。

快到布萊恩家前面，我大力壓下煞車發出刺耳的尖銳聲音。我跑進房子裡，老媽一臉緊張地坐在沙發上，抱著一個背包。

「所有東西都在這裡了！布萊恩呢？」她看向我身後，又往窗外找。

「布萊恩他…布萊恩不見了，我想他也被抓了。」我不想要說太多。

老媽摀著嘴抽氣，「噢，老天！」

「我們必須走了，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！」

老媽點點頭，揹起後背包和我一起往外走。我們騎著一台腳踏車到肖恩家前面，他的車就停在外面，這是個好預兆,，鑰匙一定就在家裡面，而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…進去！

「妳在腳踏車上等，找個地方躲好。如果有人來，絕對不要讓他們發現妳，不要出聲，我五分鐘後就回來！」

老媽不是很情願地瞪著地板。

「我很快就回來了，我保證！」

她抬起頭哀傷地看著我，但已經沒有時間安慰她了。我轉身衝過馬路，風拍打在我的臉頰，頭上的烏雲開始聚集。肖恩家的門破破爛爛的，像是被人砸壞了。

令人意外的是，門沒上鎖。

我推開門板，悶熱的空氣灌進我的肺裡，撲鼻而來的味道讓我想起那個不願回憶起的地方。

我輕輕踏進走廊上，任何一小點聲音都讓我心驚膽顫。

站在走廊可以一眼看見最末端的客廳，像是被打劫過後的景象，所有東西都被翻過來，扔得到處都是。

…除了正中央的一張小咖啡桌。

昏暗的燈光下，隱約能看見桌上有一個東西。

……肖恩的車鑰匙。

這個發現讓我瞬間起雞皮疙瘩，如此突兀地放在正中央，仿佛就在等我來拿。

這裡肯定也發生過什麼。

我躡手躡腳地跨過地上的障礙物，環顧周圍靜靜地等待了一會兒，但什麼奇怪的事情也沒有發生！

我拿起鑰匙，小心不讓它們叮叮噹噹響。

回頭掃視一圈，依然沒有一個人影。

我小心翼翼地踩著原路退回到走廊上，光線似乎變得更暗了，我幾乎看不到走廊的另一端，但我知道前門還是打開著。

衝出去的想法不停地刺激我的腦子，可我不想冒險發出一點聲響。

嘎機…嘎機…嘎機…

腳下的木板一聲聲的哀號，經過走廊兩側關上的房間門，我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，好怕其中一扇門會突然爆開把我拖進去。

但什麼也沒有，我平安無事的走到門口匆匆離開。

我致滿意得的解鎖上車，但心中的懷疑仍然揮之不去。我仔細的檢查車子每一個角落，甚至連底下都看過之後，確認沒問題才招手叫老媽過來。

她跳下腳踏車，迅速爬進後座躺在椅子上。

這一切似乎有點…太容易了。

鑰匙被放在那裡肯定有它的原因，但不管是什麼，我才懶得鳥它。現在我有一台車了，就算它想要我幹什麼，無論是什麼事情，我絕對不會順它的意。

我踩下油門，準備要拋棄威廉堡，回頭看向肖恩的家。

他站在一分鐘前我還在的那間客廳裡，一臉詭異的笑容朝我揮揮手。

我冷笑一聲，送他一根中指，用力踩下油門。

「丹尼，小心！！」老媽大喊一聲。

我立刻剎車。

艾許和丹尼斯，兩人站在馬路中間，距離車子就幾英尺的距離，瘋狂大笑。

扭曲變形的五官乍看還真有那麼一點像是小丑。

想到小丑，我這才發現兩人都穿著小丑的衣服，他們的雙臂變得越來越長，手指變得越來越尖銳，緩緩地朝車子前進。

我打到倒退檔，腳下用力一踩，窗外快速閃過的景色中，我看見老爸，巨大的身影已經超乎常理，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順利移動。

他搖搖晃晃地走在路邊，腳底下的瀝青隨著每一步步伐碎裂融化。

我停下車子快速打量一番，艾許和丹尼斯那邊還勉強可以衝過去，老爸這裡應該是沒辦法。

我打到前進檔快速往前飆，雖然我很想要直接撞飛他們，但我不能冒險讓車子受損。

也許這就是他們的目的，看著越來越靠近的車子，他們臉上詭異的笑容越發開心，讓我更想要直接撞上去。

就在我準備要做出艾許丹尼斯番茄肉醬麵之前，快速轉了方向盤繞過他們。

在老媽的尖叫聲中，我們順利地離開這裡。

街道異常冷清，路上有一些看起來正常的人，但也不多，車子也只有兩三台。

我停下來掏出手機，點開地圖查詢最近的城市，格拉斯哥，74英里。

目前的計畫是，到格拉斯哥，找旅館，把威廉堡忘得一乾二淨，接著隨便找個地方重新開始。

我已經盡力了，威廉堡已經死亡，似乎所有人都走了，又或者是有…更糟糕的可能。

「你需要什麼東西嗎？水或是吃的？」老媽在後座問我。

「不用，我現在吃不下。我們必須離開這裡，去格拉斯哥的旅館住個幾天，之後再看看這裡怎麼樣了！」

「我可以睡一下嗎？兒子，我好累！」她的眼睛幾乎已經睜不開。

「睡吧，我們還要開幾個小時！」我放下手機繼續開車。

“你正在離開威廉堡”

路旁大大的標語讓我打了一個冷顫，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。

或許我會被說是個膽小鬼，或是差勁的朋友，但事實上我也無能為力。我沒辦法自己一個人去把鐘樓的門封上，除了我和老媽，我也無暇去拯救其他人。

我一路飆速，中間都沒有停下來休息，大約晚上十點，我們到了普利米爾酒店的停車場。

格拉斯哥是個燈火通明忙碌的城市，數百個人在大街上行走，對其他人或其他事情漠不關心。

我們的模樣肯定邋遢到像是從地獄滾了一圈爬回來，但還是硬著頭皮到飯店櫃台。

服務員的名字叫做布萊恩……差點讓我瞬間崩潰。即使只是看見他的名牌，我忍不住會想他在那間房間到底遭遇了什麼。

「兩間房間，謝謝，隨便兩間就好！」我用疲憊嘶啞的聲音快速跟他說。

「沒問題，先生，您想要靠在一起的兩間嗎？」他的臉上掛著溫暖友善的微笑。

「都行，如果是隔壁兩間也可以，沒有也沒關係。」儘管我累得想要就地趴下，但我還是保持應有的禮貌，我現在急需一張床睡覺。

服務員刷了我的信用卡，拿了兩張房卡給我，向我們指引房間的方向。

上2樓，房間是緊鄰的兩間。

我背上背包，老媽的手臂摟住我的肩膀，她的情緒還未平復，而且跟我一樣筋疲力竭。

我先帶著她到房間，安頓她上床休息。

「不管能不能，妳先睡一覺吧，我們明天再來討論要怎麼辦。」

見老媽點點頭，躺下來閉上眼睛後，我才輕手輕腳地離開，打開隔壁的房間。

房間很精緻涼爽，而且很乾淨！我打開電視，把背包丟到地上，直接進到浴室沖澡。

水沖在身上的感覺真好，我像是在泥地裡跑了一場馬拉松，源源不絕的熱水放鬆了身體每一處緊繃的肌肉。

我套上一件T-shirt和短褲躺在床上深深吐出一口綿長的嘆息，壓力和焦慮榨乾了我的身心，這一刻我才覺得自己終於能好好正常的呼吸。

我轉到新聞台想看看有沒有相關的報導，但什麼也沒有。打開手機的Google、Facebook和Twitter，根本沒有威廉堡的任何一點訊息！

我不知道該做何感想，聽著BBC新聞，我的眼皮越來越重，漸漸倒在枕頭上睡去。

……

……

我騎著腳踏車，穿梭在威廉堡的街道，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浮上心頭。

眼前的畫面閃爍，像是閃光燈效應一般，還是因為閃電嗎？

下雨了。

鐘樓出現在我眼前。

腳底下的土地一上一下彷彿在呼吸，令人訝異的是竟然與我的呼吸頻率一致。

我的注意力被鐘樓吸引。

連恩殘破的身軀倒在六樓的地板上。

鐘樓的大門被用力關上。

門板破了。

碎裂的木頭飛濺，裡頭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。

樓頂的鐘噹噹噹地響。

肖恩詭異地笑著站在客廳窗戶旁對我揮手。

肖恩的車子鑰匙放在小方桌上。

艾許和丹尼斯砸爛我爸的車子，而我爸的屍體四分五裂地躺在座椅上。

我騎著腳踏車。

一直騎…

一直騎…

雨越下越大，鐘聲也越來越大聲。

我突然意識到我正在做什麼。

我要去布萊恩家。

他家就在前面，布萊恩的臉靠在窗邊，他看見我了，對我招手。

老媽的臉出現在他背後，從他的肩頭往窗外看。

她笑了。

兩隻眼睛像是炙熱的烽火一樣閃亮，青黑色的血管浮上她的臉頰。

布萊恩什麼也不知道。

鐘聲更大聲了，已經超越我的耳朵的負荷。

我急煞住腳踏車。

雨水打在我的臉上。

我默默地盯著窗內的兩人。

……

……

叩叩叩！

敲門聲把我吵醒了。

我一身冷汗地坐在床上，耳邊依稀還迴盪著鐘聲，我拿起手機，鐘聲越發地明顯。

...剛過半夜。

叩叩叩！

「丹尼，是我！」老媽在門外呼喊，「你有聽到鐘聲嗎？拜託讓我進去，丹尼，我好害怕！」

我立刻下床匆匆來到門邊，握住門把正要開門的手，卻鬼使神差地突然停下來。

我想起了她一臉猙獰地站在布萊恩身後。

我從貓眼往外看，她站在離門幾步之外。

但她的臉扭曲成不自然的樣子，像是融化了一樣。她舉起手，揮舞著烏黑尖長的手爪。

「你在這裡啊！」她笑了笑，聲音明顯更加低沉。

她知道我在看她。

我驚慌失措地後退一步遠離門邊，呼吸瞬間變得急促。

碰！碰！碰！

門板開始搖晃，地板也開始顫動。

「讓我進去，兒子，是時候了！你跑不掉了！」

她的聲音變成惡魔般的嘶吼。

我不停地後退，直到被絆了一下跌到床上。

「背包！」我想到昨晚被我扔在地上的背包，或許裡面會有派得上用場的東西。

我拉開拉鍊，整袋滿滿的寶麗萊相片。

我一股腦地全部倒到地上，散落一地的相片，有連恩、肖恩、老爸老媽、艾許、丹尼斯、布萊恩。所有人被銬在二樓的床架上，折磨凌虐得不成人樣，身體甚至被撕裂。

還有我在鐘樓的各個地方，以及在街道上的相片。

還有一張…

肖恩家桌上的鑰匙相片。

他媽的鑰匙！

它就是想要我把鑰匙拿走。

我一直都以為成功逃脫了，但其實是它故意的…...而我把它帶到了蘇格蘭最大的城市裡！

我到底做了什麼？！

我跌坐在地上，無處可逃了…

門板已經失去抵擋的作用，漸漸產生裂縫，遲早會讓它闖進來的......

這是我最後的紀錄了。

我在這裡警告所有人，千萬，千萬不要來威廉堡，無論如何都不要來！

為了你的小命，不要來！

給現在正在看這篇文章的你。

你有來過蘇格蘭嗎？我誠心建議你來看看我的家鄉，威廉堡。

如果你有興趣，我可以替你安排……

有好多好多東西想要介紹給你呢。

原文：Whatever we have awakened in The Old Bell Tower near my house, has started affecting my town. Update (Part 4).

https://www.reddit.com/r/nosleep/comments/w97gct/whatever_we_have_awakened_in_the_old_bell_tower/?utm_medium=android_app&utm_source=share